阳光千万里

收到朋友一好玩的短信,把它转发给我尊敬的一文字老师,老师回信说他很开心,心情像窗外冬天的阳光一样好。看这话时,我办公室外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玻璃窗,捕捉着我正写着字的手指。

感谢阳光,不分贵贱,照了小草,也没忘了露珠。

许多个冬天的早晨,阳光穿过窗前的香樟,洗涤我碎花窗帘上残留的夜色。以至香樟里窝藏的那些鸟儿也开心了,叽叽喳喳地叫着。叫吧,阳光是温暖神奇的被子,啄不破的。再怎么闹腾,还在阳光的怀里,像未孵出的小鸡,赖在蛋壳里。

冬天里,先生做得最勤的事情就是晒被子,他会站在我的枕边,向一个赖在被窝里的女人催要着待晒的被子。我说:索性把我连同被子一块儿抱阳台外晒晒吧,太阳落山的时候,再把我连同被子一块儿抱回来。不吃不喝,不思不想,舒展四肢,摊开发丝,做一回阳光的小情人,做阳光温暖的指下最慵懒的女人。受潮的,霉变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晒个透,这样即使黑夜里,我的体香也是阳光的味道,真好!或者在阳光亿万根金色的丝线里,伸个懒腰翻个身,便缠住了,傍晚先生忘了收就让阳光拎回去,像一条欢快的,暂存一夜,明早原路奉还,也很戏剧。

有一年,去江南看那些徽派老房子。在一座很老的桥头有一座很老的宅子,门口坐着个老太太,听说八十多了,居然还在做针线活。我问她这房子有多少年了,她说她十七岁嫁过来,来时房子早有了,她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说话时,阳春三月午后的阳光正厚厚地铺在老太太身边放针线的篮子里,宁静,温暖。忍不住想,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陪一个安详的女人在一座老宅里数着指间六十多年的岁月,给她播撒屋子里的另一片阳光;谁的手指像阳光一样,在枕边穿过了她的青丝,又穿过她的白发。我离开的时候,老太太依然在阳光下低头忙活着手中的针线,像个孩子专注着手中的玩具。蓦然回头,发现身后的画面竟有了几份禅意,那古桥,河水,老太太以及她的老宅正被阳光布施八方的手温暖地握着,紧紧的。岁月在指间穿行,老人在阳光里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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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以前学画时,老师反复强调要注意物体在光线作用下所出现的明暗变化,也慢慢懂得通过亮面,灰面,暗面去表现光线下的物体。光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因为它的存在,画面便有了明暗和虚实,形体便有了立体感,薄薄的一张纸便有了深度。

一直喜欢米勒的油画《拾穗者》,画面里,三个农妇正低头弯腰在麦子已经收割过的田野上,捡拾遗落的麦穗。那土地是沉静厚实的,那人物是顽强朴实的。可我更喜欢的却是画里的一片阳光,洒在农妇弯曲的脊背和劳动着的手臂上的阳光,洒在她们身后的那一片无垠田野上的阳光。画里原是有贫瘠与艰辛的,可因为了一片绵延千里的阳光,画面便获得了丰富细腻的暖调子,近处的人物和手里的麦穗,远处的草垛,田野和天空在一片暖色调下和谐融合,劳动成了最温暖亲切的生存方式。因为那片阳光,我感受到了爱,农民对平凡生活的爱,画家对农民和土地的爱。

因为阳光,大地如此妖娆多彩;因为爱,岁月如此温暖厚重。愿大地上的每个生灵都沐浴在爱的阳光里,从起点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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