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爱情(两百年关的感人爱情故事)

汪涵和胡歌曾推荐过一本书,叫《浮生六记》。

“浮生”二字出自唐代诗人李白创作的一篇骈文《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的“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六记”讲的是这本书分为六个部分,分别记录了作者经历过的六类事情:第一部分是他和妻子陈芸相识相知相爱相许的闺房乐事;第二部分是养花修枝焚香煮酒等闲暇时光的趣事;第三部分是半生坎坷、妻子早逝的哀愁与痛苦经历;第四部分是寻访胜迹的、寄情山水的畅快和潇洒;第五部分《中山记历》和第六部门《养生记道》已经佚失,至今未见传世的版本。

但这流传下来的四记,不仅记录了两百多年前封建社会、森严礼教对妇女的压迫摧残,还描述了一对志同道合、鹣鲽情深的夫妻之间点滴的过往,也写尽了天人永隔、痛失所爱的悲怆。

这本书中的每一个文字的记录,都展现了那个时代的人文风貌、旖旎风光,不同于现在的生活乐趣,以及亘古不变的真情与实意。

《浮生六记》作者沈复,字三白,生于乾隆癸未年(1763年),这本书是他大半生的回忆录。

沈复在苏州城的书香世家中长大,居住在苏州的沧浪亭边上,过着诗情画意的逍遥生活。

而他的妻子陈芸,字淑珍,是他的表姐(陈芸比沈复大十个月),是舅舅陈心馀先生的女儿。四岁的时候,舅舅就过世了,表姐、表弟与舅母三人相依为命,家境十分清贫。

陈芸小的时候就表现出极高的才情,她聪慧过人,口头上教授一遍《琵琶行》,她就能背下来,但家里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她没有机会读书习字,反而要日日刺绣来养活家人,还要给弟弟读书交学费,“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克昌从师修脯无缺”。

陈芸偶然得到一本《琵琶行》,想着之前会背诵,便一字一字的认过去。她在刺绣干活的闲暇学着认字,还学了诗词的韵律,偶尔吟诗,写过“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

乾隆乙未年(1775年),一个是富家的闲散公子沈复,一个是从小生活艰苦的灰姑娘陈芸,两个家庭背景、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的人,却因为沈复一句誓言,订婚了。

当时,沈复随母亲回娘家省亲,看到长大后的表姐,模样虽柔弱消瘦,但心思细腻、才情兼备,便心动不已,久久不能忘怀。

沈复是个敢做刚当之人,当即告诉母亲说,如果要为儿子选媳妇儿的话,今生今世就非她不娶。“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

母亲也觉得陈芸这孩子性格温柔,当即便脱下金戒指,定下了这门亲事。

乾隆庚子年(1780年),订婚五年后,两人完婚。婚后的夫妻生活是那般的有趣和甜蜜。两人相伴课书论古,品月评花。

有共同的话题,就有聊不完的趣事,有一致的三观,就有相同的待人处事的方式,他们深刻地懂得夫妻的感情需要仪式感,更需要你来我往的交流与经营。

那年七夕节,他们在沧浪亭爱莲居“我取”轩中,摆着香烛瓜果一起拜织女星,欣赏那疏星渡河汉的美景,两人谈论着宇宙这么大,往来古今是否存在同样这般闲情逸致的人的事。

沈复雕刻了两枚图章作为七夕节的礼物,一枚给自己,一枚送给妻子。两枚图章上刻的文字是“愿生生世世为夫妇”,但一枚是凸出的阳文图章,一枚是凹入的阴文图章,用上红印泥,两枚图章可以盖出红色和白色两个版本的“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印记。

同样的文字,两个凹凸契合的版本,只用作你我今后往来情书的落款。这份的惊喜,是来世的期许,是文人的浪漫,更是费尽心思的款款深情。

陈芸出自穷苦人家,喜欢茶泡饭,满足于用腐乳、卤瓜下饭的生活,沈复从未吃过这两样东西,非常讨厌它们散发的味道。有一次,陈芸将卤瓜强塞到丈夫口中,沈复捏着鼻子嚼了几下,觉得非常清脆,不再抵触、不再捏着鼻子,放心地尝起来,发现这原来是一种美味,后来竟然也喜欢吃了。

陈芸还尝试用芝麻油加上少许白糖拌腐乳,或者用卤瓜捣烂拌腐乳,还给它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双鲜酱”。沈复曾自嘲道:为什么开始这么讨厌东西,后来却变成这么喜欢了呢?

陈芸回复他是因为“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是因为你爱我,所以爱屋及乌,我喜欢的食物、喜欢的服饰、喜欢的世间万物,都变成了你的喜欢。

那个时代的女人的一生都是被束缚和压抑的,大多时间都只能待在家里的庭院里,抬头也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里偶然飞过的小鸟;偶尔能出门,也只能随着丈夫去附近的地方,去领略名山大川的风采是不被允许的。

沈复对妻子说:可惜你是个女人,如果你是男人,我们一起去寻访名山、游览胜迹,遨游天下那才是最痛快的事情。

陈芸回答道:今生不能的话,就盼着来世可以这样。

沈复说:那下辈子你当男人,我做女人跟着你。“来世卿当作男,我为女子相从”。

陈芸道:都说是月下老人管着人间的婚姻大事,我们今生已经靠他牵了红线了,如果还想着来世,是不是也要仰仗他老人家的神力撮合,为什么不请人画一幅他的画像来祭拜他呢?

于是,两个人找到当时善画人物的画师戚柳堤,请他画了一幅月老的画像,每逢初一、十五两人都焚香拜祷,只愿来世还能重逢,重逢亦能记得今生种种。

有一次水仙庙的庙会,像龙宫夜宴一样热闹,陈芸很想去,但是又怕被人认出,公婆知道了会不高兴。沈复就偷偷将妻子打扮成自己的表弟,改变发型带上了帽子,又画了重重的眉毛,换了蝴蝶履,“易鬓为辫,添扫娥眉”。

两人偷偷出门,遍游寺庙中,玩的不亦乐乎。

林语堂曾为《浮生六记》写了序言,其中有一句评价:“芸,我想,是中国文学中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确实可爱,她是偶尔的古灵精怪,有时又会迂腐执着;是温柔娴雅,又是那样的聪慧善解人意。

只可惜,这个最可爱的女人,在那个时代的背景下,却只能如一朵正娇艳欲滴的花,花期是那样的短暂,逐渐在逼仄压抑的环境中,日渐枯萎凋零。

公公常年在外地,陈芸因代写家书,被婆婆抱怨表述的有问题,后不再敢代写家书,却又被公公指责这点小事都不乐意做。

公公想让儿子从家乡给自己纳一个妾,送过去陪伴他漂泊的生活。丈夫为难,找陈芸诉苦。陈芸体贴丈夫,瞒着婆婆,自己做主进行张罗,这件事让她彻底失去了婆婆的欢心。

后来,又因为陈芸的结拜姐妹被诬指为青楼女子,丢了家族的脸面,辱没了书香世家的门楣,被赶出了家门。沈复不离不弃,主动放弃锦衣玉食,陪伴妻子,共度艰难。

嘉庆癸亥年(1803年),在经历了居无定所的漂泊之后,陈芸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咳血,病中日日牵挂送走的两个孩子,又埋怨是自己拖累了丈夫,于三月三十日含恨而终。

可以说,“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这一句誓言,沈复践行了一生一世,携手走过23个春秋,无论是早期的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还是后来的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他们从来都是不离不弃相依相伴走过。

头七是传说的回魂之日,有所留恋的人会在死后灵魂来到自己生前熟悉的地方。

那天,所有人都辟邪走得远远的,而沈复却一直在他们的房间里等待,等待妻子的魂魄归来。

他看见房间的陈设还和之前一样,但是人已经不再了,顿时心中伤痛泪如雨下。

又怕自己的泪眼模糊看不清妻子的模样,忍着眼泪睁大眼睛,坐在床边默默地等待。“又恐泪眼模糊失所欲见,忍泪睁目,坐床而待”。

摸着妻子穿过的衣服,气息仿佛还在上面,却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想到这里,沈复肝肠寸断,悲恸不已,昏倒过去了。

嘉庆十三年(1808年),妻子走了五年以后,作者开始写这本书,开始去回忆以往的点点滴滴。

这五年,他浪迹天涯,欣赏过波澜壮阔的大海,也欣赏过奔腾不止的黄河;行走过一望无际的梅林,也行走过深险雄峻的函谷关;见识过故人西辞的黄鹤楼,也见识过白浪翻滚的趵突泉。

只是,寻遍天下,再也没能找到妻子的身影。

美景再美,这一场没有你参与的梦何时能醒,你已入黄泉轮回,香消玉殒;而我徒留人间徘徊,白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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